发布日期:2025-08-16 22:52 点击次数:113
在北宋文坛的星空中,有三颗星辰格外耀眼——欧阳修、王安石、苏轼。他们既是师生,又是政敌;既是文友,又是对手。三人的命运交织缠绕,勾勒出北宋最跌宕起伏的“精神图谱”。
公元1057年,汴京贡院春闱放榜。21岁的苏轼凭借一篇《刑赏忠厚之至论》震动文坛。主考官欧阳修阅卷时拍案叫绝,却误以为是门生曾巩所作,为避嫌而将其列为第二。揭榜后真相大白,欧阳修感叹:“老夫当避路,放他出一头地!”
这位文坛领袖对青年苏轼寄予厚望,预言“他日文章必独步天下”。当苏轼带着父亲苏洵、弟弟苏辙前来拜谢时,欧阳修欣然接纳,从此“三苏”名满京师。在给梅尧臣的信中,欧阳修坦言:“读轼书,不觉汗出,快哉快哉!老夫当避路,放他出一头地也。”
与此同时,欧阳修书房里还珍藏着另一位才子的文章。曾巩曾向他推荐同乡王安石的作品,欧阳修读后大为赞赏,多次向朝廷举荐这位36岁的江西才俊。甚至当王安石以“祖母年高”推辞谏官之职时,欧阳修体贴地为他改任群牧判官,“须俸禄养家”。
此刻的欧阳修不曾预料,他亲手托举的这两颗新星,有朝一日会在政坛激烈碰撞。
1069年,宋神宗启用王安石推行新法。这场轰轰烈烈的改革像一把利刃,将文坛生生劈裂。
已过花甲之年的欧阳修首先对新法提出质疑。他对“青苗法”尤其不满,认为执行过于苛刻。王安石性格执拗,对这位恩师的批评深感不快,两人书信往来中火药味渐浓。最终欧阳修自请外放,在蔡州自号“六一居士”——“一书、一棋、一琴、一金石、一酒、一老人”,孤寂中透着无奈。
年轻的苏轼更成为新法的激烈反对者。在《上神宗皇帝书》中,他痛陈新法弊端,惹怒当权者。王安石指使御史谢景弹劾苏轼,最终苏轼自请外放杭州。离京时他回望宫阙,写下“人生到处知何似,应似飞鸿踏雪泥”的苍凉诗句。
政见分歧本属常事,但“乌台诗案”将矛盾推向生死边缘。1079年,御史李定等人从苏轼诗中罗织罪名,以“谤讪朝廷”之罪将其打入死牢。当所有人以为苏轼必死无疑时,一封来自金陵的奏疏改变了局面——罢相多年的王安石上书神宗:“安有圣世而杀才士乎?”
这十字谏言如惊雷贯耳,神宗最终将苏轼贬为黄州团练副使。政敌的救命之恩,在苏轼心中埋下微妙的种子。
1084年的秋天,苏轼调任汝州途中,特意绕道江宁(今南京)。在城东半山园,两位昔日的政敌终于会面。
此时的王安石已非当年锐意改革的宰相,而是穿着布衣、骑着小驴的老者;苏轼也历经黄州躬耕的磨砺,眉宇间多了淡然。他们不谈政事,只论诗文。王安石捧出近作请苏轼品评,苏轼则赞叹对方《桂枝香·金陵怀古》“此老乃野狐精也! ”
同游钟山时,看着满山红叶,王安石指着林木感慨:“天寒松柏犹青翠。”苏轼应声而答:“霜降水痕收,浅碧鳞鳞露远洲。”相视一笑间,政见之争如过眼云烟。临别时苏轼写下“劝我试求三亩宅,从公已觉十年迟”的诗句,王安石则对人感叹:“不知更几百年,方有如此人物!”
这次会面被后世誉为 “中国文人史上最动人的和解” 。当政治硝烟散尽,留下的是对才华的由衷欣赏与对生命的共同感悟。
回望三人恩怨,最令人动容的是他们共同恪守的士大夫风骨。
欧阳修虽与王安石政见不合,但始终承认其“德行文学为众所推”;司马光评价王安石时也说:“人言安石奸邪,则毁之太过;但不晓事,又执拗耳。”苏轼更是在《王安石赠太傅敕》中公允评价其学术成就:“名高一时,学贯千载。”
这种“政见可争,君子之交不废”的风度,在北宋党争中如清流般珍贵。当苏轼为欧阳修撰写祭文时,“惟公生有闻于当时,死有传于后世”的评语,何尝不是三人的共同追求?
从欧阳修提携后进的胸襟,到王安石救苏轼于囹圄的担当,再到苏轼对政敌的宽容,他们用一生诠释了宋代士大夫的精神高度:在政见之上,还有更恒久的文化道义;在立场之前,还有更根本的人性光辉。
三人的生命轨迹最终消逝在不同时空中:1072年欧阳修溘然长逝,1086年王安石病逝钟山,1101年苏轼客死常州。但他们的精神对话从未停止——在汴京考院的试卷上,在变法争论的朝堂中,在江宁秋日的山径间。那些政见的分歧、文字的切磋、人品的辉映,共同织就了北宋文坛最绚丽的锦缎,让千年后的我们依然能触摸到那个时代文化的温度与思想的厚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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